【声入人心】九斋·卷二·伯兮（5）
＊宠物的名字我还是用了以前的设定（我实在想不到其他的了）
＊这章有点不明显的昱佳，昱佳之后有单独的故事
＊我写这章很难受，希望你们也难受（？！）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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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玮没看到他们，挂了电话便低着头走了。
仝卓浑浑噩噩的跟着他的方向，高杨拉住他，眉头紧蹙：“你干什么？”
“……我认识他……”仝卓表情还是茫然，他看了看高杨，又看着王晰，无助的说，“我认识他……我、我真的认识他……”
高杨看着他，一只手按住想要说什么的王晰，主动开口：“你想起来了？”
仝卓张了张嘴又停下，他看着代玮离开的方向：“我不知道……但是，我真的认识他。”
他的样子让王晰有些心软，揉了揉仝卓的头发安抚道：“没事的，你会想起来的。”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去见我们约好的人，”高杨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反驳，“只有你想起来，才有资格说记得他。”
仝卓一时被镇住了，只好答应跟着他们，走前却又回头看了眼身后。代玮的身影已经走了，黑暗像只张开深渊巨口的怪兽，静静地匍匐着，等待男人心甘情愿的消失在里面。
仝卓鼻尖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代玮的背影总是那么孤寂，连笑容都是淡淡的。仝卓想要吻他，想要扑进他怀里，想要融化他。
他挣开高杨的手，后退两步，神色坚定下来：“对不起。”他说完就朝代玮离开的方向跑去。
王晰着急的要去追他，被高杨拉住，他轻轻叹了口气：“走吧，晰哥。”
“可是卓儿他……”
“晰哥，”高杨摇了摇头说，“你不能替他做决定，这是他的命，他不亲自解决，就算想起来了也不能安心离开。”他松开王晰，“谁都不能替他做决定。”
“你是这么想的吗？”王晰看着他。
高杨算明白了，王晰是真的太容易心软，他总觉得自己对这些恶鬼有天然的责任感。可没有谁比高杨更明白鬼是种什么样的存在，它们诞生于阳间人类的不舍、执念，鬼若是不舍，必然是因为活人的拉扯。所以要想让恶鬼投胎转世，要斩断的其实是活人的奢望。
他们只需要记住，死去的人已经死去。
高杨说：“是，我是这么认为的，摆渡人的工作是引鬼魂转世，那么总要让对方死心。”仝卓接触不到阳间的事物，就算他真的是代玮的那个男朋友，那早点让他明白阴阳相隔也不是坏事。
在自己店里等待着的蔡程昱都要不耐烦的时候高杨和王晰终于来了，他为几人介绍：“这是我朋友高杨和……王晰，这是马佳马警官。”
他身边那个穿着皮衣外套，一脸严肃看起来很不好惹的男人站起来，用锐利的眼神扫视了一圈眼前的两人，开口道："就是你们说的认识仝卓？”
高杨、王晰：“……”太凶了吧。
马佳似乎看出他们的心声，咳了一声：“那什么，我不是那意思。”
高杨说：“你是仝卓的……”
马佳一摆手：“你们呢？你们是他什么人？”
“我们是代玮的朋友。”高杨眼也不眨的说瞎话，王晰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年轻人表情真挚诚恳，“代玮刚知道仝卓的事，但是他现在不方便过来。”
看到马佳怀疑的目光，高杨利索的说出了代玮的住址和电话。
虽然看起来还是不太信任这两位，但仝卓的事也不是什么机密，马佳便告诉了他们。
男人叹了口气：“仝卓是因公殉职……”
代玮也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坚持走到家门口的，他伸手掏钥匙开门，却颤抖的厉害，根本对不准锁孔。
啪——
他狠狠用力拍打门板，然后慢慢蹲下去跪在地上。高挑的青年可怜的蜷缩在一起，咬着自己的手背把哽咽声尽数咽回喉咙。
仝卓站在他身后，想把手放在对方肩上却只是穿了过去。
生死有别，阴阳相隔的真正含义就这么残忍的展现在他面前。
仝卓能听到代玮的哭声，能看到代玮的悲痛，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也跟着跪下去，默默地凝视着代玮，低低的哭泣声让他本来已经虚无的胸膛又升起沉甸甸的痛楚，直直把心脏拉进深渊。
“别哭……代代，别哭……”
仝卓是一年前来警局报道的，谁也不明白这个优秀毕业生为什么会主动申请调到这个小城市里一个不起眼的警察局。
那个刚毕业不久的小警察笑眯眯的：“我家乖乖在这里读书嘛，我当然要陪着他。”
他笑起来可爱又讨人喜欢，平时也是勤快的跑前跑后，跟着前辈们出勤做任务也从来没抱怨过。提到仝卓大家都是满口赞誉。
“那段时间市里正在准备一个扫黑除恶行动，”马佳垂头盯着自己手里的水杯，语气沉沉，“仝卓刚来警局没多久，是生面孔，所以……”
“所以让他去做卧底？”王晰接上他的话。
马佳叹了口气。
“本来一开始一切都是顺利的，结果有一次他和线人接头的时候被人发现了。仝卓没有家人，他的第一联系人是代玮。我们调查后才知道他们都是孤儿，无依无靠从小生活在一起。”
马佳也不想深究他们到底是家人还是爱人，他只知道一个鲜活而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消逝了。
高杨看了看在一边默不作声情绪低落的王晰，主动开口问：“那他的尸体呢？”
“这次扫黑行动非常成功，我们找到了当时杀害仝卓的人，他们说已经把尸体抛进了海里，我们在组织打捞，但是找到的概率很……很渺茫。”马佳非常愧疚，却坚持说完了。
高杨沉默了，王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以为年轻人在难过。便握住了他的手安慰道：“没关系，之前我们已经知道了仝卓到底是怎么回事。”
蔡程昱正在喝水，看到眼前这一幕差点吓得直接喷出来。他盯着王晰和高杨交叠的手掌，震惊的瞳孔都在颤抖。
马佳没有逗留太久，只是让高杨他们转告代玮，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他帮忙。
等他走后高杨问蔡程昱是怎么认识的马佳，蔡程昱一脸愁眉苦脸：“你也知道我平时赶指标会主动去些有恶鬼停留的地方。这些地方一般都牵扯着凶杀案，撞见过佳哥几回，佳哥一开始还以为我是变态杀人狂呢，后来我借口说自己是恐怖小说作者才打消他的怀疑。”
“佳哥？”高杨重复了一下蔡程昱的称呼，意有所指。
蔡程昱诡异的激动起来：“那又怎么了！你也叫王晰老师晰哥啊！”
王晰：“？”莫名其妙说我干什么？
高杨不由自主的皱眉：“你那么大声干什么，我又没什么意思。我和晰哥是搭档，你和马佳又是什么关系？”
蔡程昱义正言辞：“警民一家亲！”
高杨无语了：“……行，你开心就好。”
代玮坐在沙发上，手边摆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他们在代玮学校里的合影。那时的仝卓刚刚入职，穿着白衬衫，明亮又干净，像灿烂的初阳。
这样的合影在墙上还有很多，代玮喜欢摄影，而仝卓是他的专属模特。
仝卓的手抚摸着他熟悉又陌生的房间，这里的每一样家具和摆饰都是他们亲手挑选的。代玮常常吐槽他的审美，可依然会纵容他买一些奇奇怪怪配色的地毯和窗帘回家。
他越接触过去，想起来的东西就越多。
他和代玮在孤儿院的第一次相遇，一起磕磕绊绊长大，在星空下颤颤巍巍的告白，填志愿时大吵一架，做火车去看望对方……他们小心翼翼的维持着他们热烈滚烫的爱。在每一次眼神接触时不自觉的笑出声。
仝卓趴在代玮的膝盖上，代玮感觉不到他，他也再触碰不到代玮的温度。
“代代，我真的好爱你。对不起，对不起我还是让你失望了。”
“咪——”一只虎斑猫从卧室里踱步出来。
代玮仿佛被惊醒了似的，他摸着跳到沙发上来的猫咪，声音颤抖着：“布丁……怎么办，他以后都不在了……”
小猫咪歪着头舔了舔代玮的手，又看了眼另一边的仝卓，不解的叫了一声。
——谁不在了呀？
代玮自然是听不懂猫说话的，他沉默着坐在沙发上，好像凝固成了一座雕像。
仝卓最怕他这样。
代玮是温柔内敛的，虽然有些时候也会有些黏人，可他到底还是清淡的像一阵风。仝卓好不容易才把他抓到手里，可这阵风好像真的要飘走了。
布丁没得到回应，在沙发上转了几圈冲着仝卓大叫。
——他好难过呀，你怎么不安慰他呢？
它觉得两个主人好像在吵架，于是主动拱着代玮的手放在仝卓手的位置，急得转圈圈。
——你们和好吧！
代玮宽大的手掌穿过仝卓的魂体，他无奈的揉了揉小猫咪，声音喑哑：“布丁，让我安静会儿好吗？就一会儿。”
布丁终于安静下来，它趴在代玮膝头和仝卓眼对眼，像是终于意识到什么。
——你是不是要走了啊？
——你不要布丁了吗？
——你也不要代代了吗？
仝卓捂着眼睛，他太想哭了，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好像整个世界只剩胸口的虚无在无限的扩大。
TBC
